日清果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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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之心 part 16

失望。

這種感覺很熟悉,幾乎貫穿並且組成她的人生,從來沒有什麼是可以真正期待的,所以她從來不冀望,任何事。

海希爾漫無目的沿著公園的湖畔行走,她已經去過那位老人的墓了。

站在石碑前,那滋味簡直難以言明,放下一束在這秋季絕不可能綻放的花束,海希爾不認為留在原地還能做什麼。

耳旁響起的水聲和水鳥的鳴聲,提醒海希爾只差一步就會踩入水中,但她沒有退後一步,而是停在於岸邊等著那些水禽朝著自己聚攏。

直到現在她還是感覺這很奇怪,動物對她的親密性,尤其是鳥類,沒有由來的這些鳥群總是會聚集在自己身邊。目前腳邊聚集了帶著小家庭的鴨群,看起來她是動彈不得了,有隻看來羽翼未豐的鴨子就著她的靴子休息。

「隨便你們吧。」

在那時候也是這個樣子,海希爾談不上熱愛動物,她至少知道自己心裡沒有多少愛,但是她樂意和動物相處,而得到特殊的力量,在這之後她總是能清楚領會動物想表達出的的意思,真是沒想到還追加了這樣的附加功能。

就是因此她才感到詭異,有一陣子海希爾幾乎是個素食主義者,因為,你怎麼能吃的下前一刻還在和你說話動物的同類呢?

而放棄的原因,是在知曉樹精的存在後,於是決定最好不要想太多否則她只會餓死自己。

「至少讓我換個位置吧?」

她低頭對腳邊的鴨子說道,她可以感覺到鞋底正緩緩陷入濕潤的泥土中,再過久一點可能就拔不起來了。然而固守在腳邊的鴨子,其中帶頭的那隻只是朝她叫了一聲然後看向湖中,有幾隻鵝正在向這裡游近,牠不打算放棄牠和家人先佔領得好位置。

海希爾翻翻白眼,我看起來像是放鵝的少女嗎?於是不顧腳下的反對聲浪,她使力拔起自己的腳後坐在附近的長椅上蹭掉鞋底的土,果不其然那群水鳥又聚集到她腳邊,一副打死都不走的模樣。

-好不容易見到我們的公主,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棄的。

鴨和鵝吵起來了,非常聒噪並且分別用頸子磨著她的腿示好,海希爾感到窘迫,知道動物的意思後這絕對沒有外人看來的那麼有趣,而且牠們非常吵!

 

亨利認為自己看到了一個奇景。

一群鳥,抱歉,一群水鳥, 鴨子和鵝,分成兩個列隊壁壘分明的乖乖靜坐,亨利相信自己沒用錯詞,就是壁壘分明的靜坐,就連自己這個人類到場也是整齊劃一的看了他一眼後又轉回過頭。

牠們很冷靜,反而是亨利自己不冷靜的被嚇了一跳。

這絕對是他恐怖片看多的緣故,肯定。

而就他目前觀察到的狀況看來,海希爾似乎沒有電話中敘述的那樣沮喪。

「海希爾?」他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等到對方看了抬頭看著自己,亨利馬上推翻剛才的結論,火焰的公主既不失望、也不沮喪,她只是從不期望。

只要不懷有任何期待,那麼就不必面對兩者帶來的困擾。

「你在這裡?大家都很擔心你。」亨利朝海希爾走近,他很確定現在接近她沒有一絲不妥,只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和自己聊聊。

嘿,他可是有很有自覺年齡優勢的。

「亨利,是嗎?」海希爾大概知道少年是為何來找自己,看著少年雙手插著口袋繞過眼前的水鳥群後一屁股坐到長椅空出來的位置。

她隨口問到︰「醫院那邊鬧翻天了是嗎?」

「據說是,我只聽到我媽的崩潰,要知道她的擅長的就是找人,你是怎麼做到消失不見的?」這回亨利可是認真的非常好奇的,海希爾是怎麼躲過所有人的耳目一藏就躲到現在,連衣服都換了?

「這不是難事。」海希爾一臉毫無罪過的模樣,還真有幾分惡人裝無辜的嘴臉呢,亨利現在可以想像的到艾瑪抓狂的模樣︰「只要帶著平常心根本不會有人去注意你,反正醫生都說可以離開了為什麼我還要留在那裡,我不知道在這醫療保險能不能發揮作用。」

「喔…」少年絕對沒有想到是這麼實際的問題,他以為會和那個躺在醫院裡的男人有關呢︰「然後你去了哪裡?」

海希爾翹起一絲嘴角回應︰「我去購物。」

「哈?」亨利口袋裡的雙手下意識的握緊,又是一個他預料不到的答案。

「有什麼問題嗎?女人都會購物,尤其是我的衣服都磨損的不能穿了,我也不想回旅館悶著,我需要有點事做來發洩情緒。」

而她沒有說明得是,從醫院離開後她順走了一頂鴨舌帽和大號的夾克,依她的體型裝扮成路上隨處可見的普通的青少年不是問題,也絕對不會有人來索回失物招領處遺失的東西。面對服飾店的人員更好應付,店員根本心不在焉,老實說那個女人可能根本連鎮上有哪些是本地人都記不起來,何況是一個互動不多的顧客?所以說一切都不難不是假話。

「只要你裝著不在乎,別人就不會多注意到有什麼不對,這只是隱藏的一個小訣竅。」

「這可真是厲害…」老實說真的沒人考慮到這點,不,亨利認為羅賓那番殺人滅屍的理論絕對影響了每個人的思維,直往樹林裡鑽就是沒人想到要去服飾店問問看,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一個街頭隨處可見的青少年,不過沒關係,他現在找到人就好。

「那麼…你去過學徒的家了嗎?」

海希爾看了少年一眼,直接說道︰「我去過墓園了。」

有點尷尬和不妙,亨利感受到這句話裡的嘲諷和一種無法說明的感覺。

「不過你還沒去過學徒的家吧?為什麼你要找他?」

「我想我只是…想偷懶吧?」她只是想要個答案而已,一個不用苦苦追尋、有人能替她指明方向的答案,她並不想浪費大半的精力追查卻發現到頭來自以為是正確的方向仍就是個玩笑般的謊言,她太厭倦面對這樣的挫折,那樣的無力感讓她厭惡,她受夠了!

一開始就能有明確答案是最好不過,只是〝輕易〞這一詞從來不存在她人生的字典裡。

「我不想浪費時間在沒有意義的猜測上,學徒是我唯一認識的能夠給我答案的人.就算只是提示也好,不管是好是壞總比在這胡思亂想好,我原本希望能從他那得到一個答案,只是他走了…我該怎麼辦?」

這不應該說給一個孩子聽,只是海希爾無法控制自己不說出來,感覺那麼惆悵和失落,而剛巧這個少年似乎是個好聽眾,也許她只是想要說出來並且有個人聽著吧。

「我們走吧。」亨利跳了起來,嚇到了還呆在原地的水鳥,他們拍拍翅膀聒噪的表達自己的不悅,甚至在公主面前意圖去啄咬那個人類男孩洩恨,而公主的注意力都在男孩身上,他們又叫又跳了一會後發覺抗議無效,只能恨恨的搖擺著屁股回到水中。

「我們?…你想作什麼?」海希爾沒有動作,想不透少年有什麼打算。

「去學徒的家!」亨利宣佈,為了打動海希爾,他連理由都找好了︰「學徒家有很多神奇的東西,你知道我的童話書嗎?那裡有更多同樣的書,雖然主人不在了但是那些記錄下來的故事永遠都在,說不定你能在那些書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呢!」

「故事書?」她還沒有看過亨利所謂的故事書,而且男孩的意圖太明顯,原諒她的多疑,她只是看不出好處在哪裡?

「當然,我是這一代的作者,作者會將所有發生的故事都紀錄在書中,你知道嗎,書中也有你的故事。」

「我?」

亨利出隨身攜帶故事書攤開,將屬於海希爾的故事呈現到本人眼前,那就只有短短幾頁的內容很快的就被閱讀完畢,剩下的是一個表情木訥,讓他猜不逗想法的故事主角,她的目光直直落在一面插圖上。

與她面容相同,過去的自己,高舉著劍宣示,而圍繞在周圍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她記得他們的名字和他們生動的歡笑,他們給予的信賴和忠誠,那段時光段艱苦卻美好,短暫卻非常燦爛,勝過任何一個時刻,她發現自己比心中認為的更加想念這一切。

但現在他們卻得孤軍奮戰,凡世不知道那場攸關世界存亡的戰爭,無法出手也幫不上忙,現在危機又將捲土重來,她卻還在這猶豫不決?

「海希爾,你還好嗎?」

亨利面對這突發的狀況感到不知所措,海希爾突然闔上書,緊繃著肩膀緊閉者眼似乎下一秒情緒就會爆發,周圍的空氣一度變得悶熱和潮濕,腳底的泥土乾凅結塊,但最後到底還是下降了,而海希爾睜開雙眼時,眼裡有著已經做出決定的光彩。

「我要去學徒的家。」

她站起身來,將書還給主人,然後對一臉驚喜的少年說道︰「你可以一起來,但是關掉你的手機,亨利,我不想有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頭。」

亨利又下意識握緊口袋裡通話中的手機,他才不管這個月的費用超標,只想知道眼前的女人是怎麼知道的?

「你知道為什麼嗎?」海希爾轉過身朝著學徒家的方向,拇指卻朝著湖面中心的方向︰「那些鴨子告訴我了,你的身上有他們討厭的噪音,所以我知道。」

什麼?亨利一頭霧水的跟了上去,直到不久之後他才知道答案的真相。

 

-鳥類能感受電磁波

喔太棒了,他應該記住這件事的,荒原中少年被一群危險的四腳猛禽包圍,哇喔這些獅鷲真的有四隻腳呢,比鐮刀還要鋒利的爪子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溝痕,他真的該注意手機還有沒有電的,這麼偏門的冷知識誰會知道啊?!

 

不要隨意進入一個魔法師的住處。

這一點在魔法森林是所有人都謹記的規則,而很顯然的在童話鎮裡大家都不遵守。

畢竟當你的母親是救世主,養母是前邪惡皇后家裡顯然就是座魔窟般的存在,祖父則是大名鼎鼎人人畏懼的黑暗者,那麼進入一座失去主人的屋子時,你根本不會記的去防備屋裡頭遺留下來並且仍在運作的防盜小障礙。

「亨利,你還好嗎?」

海希爾一把拉起了絆倒在地的少年,以她的體格而言相當有力,她一腳踢掉纏住企圖雙腳的拖把,然後將拖把卡死在柵欄的縫隙間避免它追上來。拖把並不恐怖,恐怖的是如果連園藝剪和鋤頭都施上魔法,那他們的下場就沒現在那麼好運了。她提起亨利的手臂上有處揮開迎面而來的小石像而留下的瘀青,地面碎裂的石像灑出一些深綠色的粉末,她一點都不想知道那些粉末的作用。

「奇怪了,在這之前學徒的家從來沒有這些奇怪的東西…」亨利嘟曩著撿起落在地上的背包。

「我是知道某些魔法在屋主死後依然繼續運作保護裡頭有價值的物品……」海希爾嘆了一口氣走在前頭,隨時注意有沒有什麼東西又飛向他們,然後她聽到一陣乾枯的稻草摩擦的聲音,但這裡不是田地。

「亨利,小心點!」她將亨利當在身後,注意前方傳出噪音的陰暗處,亨利緊張的抱住背包一隻手努力的往裡探想找到什麼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然而他除了摸到一把折疊傘就沒有更像樣的替代品,於是他拉長那把傘,和海希爾一起等著隱藏在黑暗之處的東西現身。

一把掃帚,從暗處出走出來,並有模有樣的、像個管家般彎腰行禮,然後這把掃帚柄兩邊的小小樹枝,像手一樣的隨意揮了揮,先前那些被他們打壞的東西都動了起來,這些傢俱物品帶這自己碎裂的殘骸、甚至連掉落的一點小塵粉、都精準無誤的拼上復原,並自動飄回原來所在的位置。

「喔是學徒的掃把!」亨利興奮的說到,掃帚更加誇張的做了個宮廷禮,並人模人樣的勾了勾手,然後轉身搖搖擺擺的往深處走去。

「它好像是要我們跟上去?」

那把掃帚停了下來又朝他們,這次動作更加明顯了,就像是一個人朝他們勾勾手指要他們跟上去的動作,亨利感覺這有趣極了。

「走吧海希爾,學徒的掃帚肯定有東西要給我們看,我從來沒看過掃帚有這種反應呢!」

正確來說是從來沒有,主人不在之後他們沒有更多理由來打擾這個地方,之前就說過了-誰知道一個魔法師的家裡藏著多少機關和祕密?不管是隨便還是態度謹慎的拜訪都是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不過至少這次有個管家領路。

「我不認為那是個好主意…」海希爾很猶豫,而屋裡的燈卻亮了,牆上的壁燈一盞一盞的亮起指引著客人方向。

「真是熱情,」亨利率先行動,掃帚管家已經進入走廊拐了個彎,要是再不跟上可是會跟丟的︰「來吧海希爾,我們走吧!」

「亨利等等!」

海希爾煩惱的嘆氣,沒得選擇她只能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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